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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当地警方力保洗钱链条最后一环，痛点何在？
负面新闻 • 2021-04-16 19:30 • 中国, 产业新闻 • 阅读 3338
昨天，我国一季度外贸进出口数据公布，成绩十分喜人。
据海关统计，一季度，我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8.47万亿元人民币，比去年同期增长29.2%。其中，出口4.61万亿元，增长38.7%；进口3.86万亿元，增长19.3%；贸易顺差7592.9亿元，扩大690.6%。
进出口保持了30%的增长，贸易顺差更是几乎翻了7倍。
匪夷所思，当地警方力保洗钱链条最后一环，痛点何在？
有朋友可能会觉得今年一季度的外贸暴涨是因为去年一季度疫情爆发，基数太低。国家部门也有这样的考量，因此特意对比前年数据，测算了平均增速。
换算之后，相当于过去两年，一季度保持了14%以上的外贸增长，这在正常年份，也是极端恐怖的数据了。
从数据来看，我国的外贸商家过去一年应该过得相当滋润才对，可是这和我最近调查的新闻事件折射出的生存状况截然不同！
壹、被冻结的外贸公司账户
五天前，在无数刷爆的国际新闻中，我注意到江浙地区的一个地方新闻。
因为内容偏负面，因此我需要对整个行业与利益相关方进行调查后，才选择发声。
这个新闻反映的是：在我国江浙地区全国外贸第一城，外贸小商户最集中的城市，有数以万计的合法外贸小商户，被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冻结了公司往来账户及账户资金，这些小商户经营难以为继。
以这篇新闻的立场，赞扬了这个外贸城市的地方政府与警察部门“急民所急”，当地政府召开会议，成立数个工作组，协助商户奔赴全国各地公检法机关，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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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同时传出这个外贸城市公安机关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的公开信，信中要求全国各地警方对这些小商户的银行卡网开一面，办案作风不要简单粗暴一刀切。
同时有强硬措辞：如果各地警方对本地商户的银行卡及卡内资金进行非法划转，将向上级部门投诉，并且由各地执法机关承担违法责任。
这篇公开信体现的是当地警方对本地商户“情真意切”的保护，不惜与全国“同僚”撕破脸。
可是从新闻中体现的信息来看，全国各地警方则占据更厉害的道德制高点：这些账户涉及为“跨境赌博”与“电信诈骗赃款”进行终端洗钱！
涉及到黄赌毒和让千万人家破人亡的“电信诈骗”，那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商户不是活该么？
不封你们封谁？还敢委屈？还敢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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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北风细查之后，发现这样的商户居然多达几千家，他们还建立了许多500人满员的“锁卡群”。
这些商户的困境只是全国众多被“锁卡”人士的一小部分， 他们还养活了一个圈子，就是专业帮人“解除锁定银行卡”的律师团队。
在这个外贸城市，比较典型的“无辜商户”，是她和境外新客户通过非见面的聊天软件下单。她发货，对方正常付货款，合同及订单流程清楚。
可是她在收到客户货款之后，公司银行卡账户就被内地一个城市的警方冻结了。
因为内地警方，接到一个“境外赌博诈骗”的案子，境外赌场向国内涉赌人发送一个账号，让他们把赌资转入那个账号，兑换筹码涉赌。
这个账号就和汇钱给外贸商户的账号是同一个，所以内地警方根据资金流向，将外贸商户的公司账户，判定为境外赌场在国内的洗钱账户，将它冻结。
有朋友会诧异：这些涉案人恐怕没有一个是清白的吧？又不是被骗的往外打钱，是自己的账号收了黑钱，为什么黑钱不打给别人，就打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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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就在这个“打款账号”上面，这个外商往国内买产品用的打款账号，怎么和境外赌场用的同一个账号呢？
因为这个账号是我们经常听到的一个词，“地下钱庄”！
在外贸城市，外贸商户极多，可是国家的外汇兑换限额和流程摆在那里。因此许多境外商人，要么是觉得流程麻烦，要么是想省掉相关换汇费用，许多境外商人和外贸小商户做生意，都是通过地下钱庄把钱打进来，国内商户收人民币，本币结算。
国家对“地下钱庄”一直是零容忍的打击力度，可是只要换汇自由度与外贸活跃度不匹配，国内的“地下钱庄”“影子银行”就一定有生存的土壤。
国家打击地下钱庄，可是对于小商户的往来账，只要交易双方是合法的外贸交易，当地警方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个外贸城市的外贸小商户，包括媒体新闻都形成了“我们用地下钱庄和外商走账，是约定俗成的常态，相反冻结我账户就是不对，我就要炸毛！”
贰、背后的‘黑金’链条让人窒息
我们再把视线转一转，在“千万商户被冻结银行卡”事件中，另一波罪犯和受害人又是怎么回事？
全国各地警方主要追索的案子，分为两类：境外赌场，电信诈骗。
都能到“境外赌场”赌钱了，这些受害人都是非富即贵吧？恰恰相反，都是普通家庭，最有钱的无非是一些空虚的“拆二代”。
这些“境外赌场”并不是实体，当今科技，让境外赌场早已经互联网化，更难破获，成本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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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互联网境外赌场”是如何揽客的呢？其实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看到过类似的广告，只是没有注意到。
那就是大家如果有刷美剧韩剧或者不愿意支付正版视频软件，在盗版平台刷剧，就会看到每部片子被植入的“皇家赌场，直播发牌”的广告。
许多人一直将一些免费提供盗版影视剧资源的平台奉为圣地。可是大家要想想，获取境外影视剧资源，翻译，字幕嵌入可以用爱发电，那整个平台运营呢？
所以说，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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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盗版影视剧平台，就是靠植入的“非法赌博”广告赚钱。
今年3月21日，公安部就披露了去年江西警方破获的一个典型“境外赌博网站”案件。
案件的发端，始于国家的反盗版行动。在2019年2月，最火的电影是《流浪地球》。公安机关在打击《流浪地球》的网络盗版资源，封禁网站链接的时候，发现许多盗版片源里都有“某境外赌博网站”的广告链接。
当时公安机关高度重视，顺藤摸瓜，追查了一年多。虽然这些犯案人将赌场服务器设在东南亚，但运营人还是国内的人。
他们最终还是把钱洗进国内，团伙成员才能过富豪生活。最终跨境网络赌博专案共抓获犯罪集团成员17人，处理参赌违法人员60余名，冻结支付平台涉案商户780余个，银行卡600余张，打掉违法支付平台3个，涉案资金高达数百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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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个“跨境赌博案件”，涉案金额就高达几百亿，因此整个境外赌博市场，对我们国内的经济打击，财富洗劫，非常的惊人。
以前，在我的远房亲戚中，有一个民企老板，周边亲戚老乡都靠他的厂子解决生计。
可是后来他迷恋澳门赌博，欠下巨债，人家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威胁生命取器官，就是派人跟着你的厂子进出，24小时跟着你。
最终妻离子散，厂子也垮了，我也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互联网涉赌因为门槛更低，方式更灵活，时间地点更加不受限，所以对全国年轻人伤害尤其大。
如果说“境外赌场”的案子，还有些赌博人的咎由自取，“电信诈骗”类的受害人许多都在经济欠发达，资讯闭塞的内地穷山区。
许多电信诈骗人员，将中西部贫困地区刚刚通网，刚刚接触网络的这一两亿网民，称为猪猡，这些地区视为“电信诈骗”的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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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的人，往往被骗的倾家荡产，于是到政府公安机关报案时，许多人以死相逼，给当地造成了极大地维稳压力。
于是，内陆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司法机关，就成为替受害人“封禁银行卡”的执剑人，称为“催债人”也可！
叁、“断卡行动”与“代价”
境外赌博和电信诈骗，一直都是过去十几年最难侦破的经济案件。
因为犯罪主体往往藏身东南亚等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当地警方的办案手段和能力也有欠缺。
我们国内前几年曝光的印度，东南亚，包括台湾地区的骗子，直接诈骗成功的，我们国内很难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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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近几年，或许是国内的“韭菜”越来越多，国内也有一些不法分子，出国打工时，跟着台湾的，印度的，东南亚的第一代骗子学习了熟练的流程。
因此最近几年，真正在东南亚进行“电信诈骗”和开设境外赌博网站的，都是国内的犯罪分子，只是出国换了身皮，不做生意只诈骗而已。
对于这类犯罪分子，他的实际犯案过程依旧在国外，国内警方还是打不掉。
国内警方梳理了这些犯罪分子的违法过程后，终于找到了将这些人绳之以法的“蛇之七寸”。
这里首先得感谢我国严格的外汇管控以及个人银行信息管控。
这些境外犯罪分子实施诈骗或者诈赌之后，没办法让受害人直接汇钱到国外，因此让这些受害人打钱的第一个汇款账户，是国内合法账户。
这类合法账户，往往都是通过现在互联网和街边小广告那些“索取个人信息四件套”或者“个人金融信息八件套”之后开出的合法银行卡，这是诈骗和境外赌场收钱的第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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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犯罪人员只要是国内人员，他们在东南亚艰苦的环境里骗了钱，最终还是想在国内享受更爽的富豪生活，因此最终还是要通过地下钱庄，将钱洗进国内奢侈消费，这样，最后的汇款进入国内，也是合法银行卡。
中间的犯罪过程国内经常管不到，于是在去年，公安部从上至下，开展了雷霆万钧的“断卡行动”。
就是专掐两头，一方面，严厉打击个人信息四件套，金融信息八件套的买卖销售网络，打掉“收取黑钱的第一张卡”。
另一方面，就是冻结境外地下钱庄洗钱转入的“最后一张卡”。
这项“断卡行动”和国内公安机关历次扫黑除恶一样，在震慑犯罪方面，成效极大。
这样的执法行动，文件与动员会中，必然少不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草除根，消灭犯罪土壤”的句子。
而这里要牺牲掉的代价，就是“外贸圈”还有“虚拟货币圈”的灰色生意人。
沿海外贸城市的小商贩们，他们的境外商户，在和国内做生意时，与“地下钱庄”往往执行的就是“对敲模式”。
境外客户敲击输入相应金额美元，扣除手续费之后，地下钱庄付出相应人民币给国内商户，小额货品贸易就完成了。
那么境内商户是怎么成为受害人的呢？就是这些地下钱庄，同时接境外赌博和诈骗集团的洗钱生意。
举例来说，一个地下钱庄接到了一个赌博集团五百万美元的黑钱洗钱生意，同时接到一百个合法商户与境外客商的贸易订单，每笔合同五万美元。
那么境外的一百个客户，会累计打入五百万的购货款，这是合法资金。
地下钱庄会将赌博集团的五百万美金，拆分交易国内人民币，往一百个合法商贩打钱，这样这一百个商贩就无辜的收了“赌博或者诈骗集团”的黑钱，会被封禁银行卡。
那些境外赌博集团的真实控制人，国内大佬，他们账户里会受到那一百个合法商户的五百万美元的合法购货款转换的人民币，从而将收入洗白，在国内挥霍。
与“外贸体系”的这种“被迫接黑钱”类似，国内有许多人一直在从事虚拟货币的买卖，特别是最近几个月虚拟货币疯长，吸引投资者居多。
虚拟货币就是以不可追查资金来源的特性，成为犯罪者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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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抓不到虚拟货币境外交易时的犯罪，可如果你的虚拟货币，是被境外赌场或者诈骗集团的资金买卖，那么你最终的投资账户，这个银行卡，是躲不了被封的命运的。
外贸圈与虚拟货币圈的人，只是在“按照惯例”进行投机交易，并没有真实参与境外诈骗和境外赌场，所以他们就是打击新型跨国互联网犯罪里，不惜一切，被牺牲的“代价”！
肆、“保护伞”与“催债人”的内卷
在这次“过万外贸商户银行卡冻结”案件中，没有参与境外犯罪的小商户，以及内陆地区被诈骗的报案人，都自称受害人。
而他们各自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就成为了各自利益的“守护人”，从而变成执法系统内部的冲突。
在疫情爆发之前那几年，我曾经调研过许多三四线城市里，算得上龙头的当地头面企业。
我在不少企业里，碰到过一个奇葩景象，就是该企业所属片区的公安分局，甚至派出所，会有领导“上门服务”。
毕竟服务地方龙头企业，维护良好的营商环境，无可厚非么！这些部门能够提供企业的帮助，就是执行“合法合同的清欠清收”工作。
国家三令五申，严禁地方执法部门，介入企业间的经营往来和债务纠纷，所以九十年代黑警参与的“债务催收”，“非法拘禁”的提成业务现在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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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因为“不合法的催收链条”被斩断，那么当地资质较好，法务合同较健全的龙头企业，他们的“欠款催收”，就是难得的合法业务。
所以许多企业在签署合同时，对合同诉讼归属地这一项卡得特别严，就是因为他们和当地达成一些默契，便于在诉讼中封掉对方的经营账户，逼迫对方应诉，或者返还欠款。
至于这些执法部门热衷于这样案件的参与和执行，到底是为了绩效考核还是打造良好营商环境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本文并不展开。
只是在这次的“电信诈骗”“境外赌场”案件中，内地贫穷地区的警方，在沿海警方的投诉中，扮演的也是类似“催账人”的角色。
这些封禁沿海外贸商户银行卡的执法地方，普遍经济落后，连其他龙头企业的催收诉讼案件都很难接到，但是“弱势群体受害人”的“被诈骗款项”催收，也是‘民生工程’呀！
于是出现了有境外诈骗案件抓不到境外犯罪人员，要求沿海贸易商户赔偿诈骗受害人损失的。
更有当地警方，直接从冻结银行卡里，划转了受害人资金后，才进行账户解冻。
这样的行为发生后，于是才有了沿海商户“保护者”的当地警方发公开信，说要向上级举报。
这就形成了国内难得一见的洗钱“保护伞”与贫穷“催债协助者”的执法系统内部“大内卷”，最终闹到公开媒体上。
至于贫穷落后地方的警察，帮忙催收“赌资”以及“诈骗款项”，到不一定是绩效考虑，也很有可能是地方维稳的需求。
如果是许多血本无归的诈骗受害人，整天拿着农药堵警局门，他们为了维稳，为了地方贫困户的生计，面对另一边急着账户解锁，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外贸生意人，提出让他们“赔偿换和解”是可以想象的！
伍、合法商户的痛点到底在哪？
这个“过万商户银行卡被冻结，导致公司难以为继”的地方财经新闻，同情了外贸商人的无奈，当地警方的“努力保护”和无奈。
可实际上，这个案件背后牵涉的电信诈骗，境外赌场，地下钱庄，司法机关非法执行等问题才更加触目惊心。
这其中，两个地区地方政府的无奈，两个地区执法部门的对峙才是更应该勇于作为，急于突破的痛点。
这次事件的纠结点和痛点到底在哪里？
一方在努力打击互联网跨境犯罪，一方在努力做生意，为国家创造外汇和税收。
两地政府，两地执法部门，都只是想为自己的人民主持公道，可为什么最后都受伤了，都觉得不公呢？
我觉得最大的痛点，就是“什么原因，逼迫小商户默认用地下钱庄来做资金往来。”
这类事件与矛盾的纠结点，就是合法行为与违法行为纠结在一起，共用了一个通道。
匪夷所思，当地警方力保洗钱链条最后一环，痛点何在？
这个外贸城市的地方政府和执法部门，对商户和媒体，表现的无比悲壮，他们认为“断卡行动这种国家级的打击犯罪活动”，并不是地方职权可以解决的。
可我觉得当地政府的努力方向和对决点，不应该放在内地的执法人员身上。
而应该主动作为，向国家申请，为当地小商户解决“被迫用地下钱庄做外贸”的痛点。
当地是中国外贸第一城，是创造了改开奇迹，“XX飞上天”的地方，要做的是向国家争取人民币贸易结算试点，将合法商户的资金往来渠道，从非法渠道剥离。
只要当地创造了外贸小商户交易往来走合法通道的政策与平台。
那么地下钱庄剩下的，就都是违法链条上的生意，这样就能形成内地执法机关与当地执法机关“协同打击”完整犯罪链条的合力！
这篇文章是我有史以来尺度最大的文章，我希望他能得到广泛传播并存活下去，这篇文章的各方人员我都无意冒犯，他们在一片纠结中，追寻着自己的公义。
这次数万商户的命悬一线，两地执法机关的坚守与碰撞，未尝不是一次向上争取政策，为外贸企业打造更好人民币结算平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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